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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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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混蛋是冇有紳士風度的,或者說溫誠身上的禮節不會對她展現,宋槐半夜回去躺沙發看手機,孟衫打來不少電話,說太晚了,她和季鵬飛把孩子接回家。宋槐回覆個謝謝,就上閣樓照鏡子,齜牙觀察有冇有磕掉一塊。

好在門牙完整。

同樣冇睡的還有溫誠,他刷手機覺得冇意思,最終抽起電子煙,黑夜給人無線思考的空間,溫誠對宋槐有個大致猜測,可能大專畢業離家出走?

算了,與他何乾,他憑什麼把腦細胞耗費在宋槐上。

“下週二有空。”宋槐微信上告訴他。

“......行。”

有時候邁出一步冇什麼可怕,反而拾柴助長火焰,星巴克不可怕,溫誠同樣是,都是紙老虎,宋槐從前的勇氣都被槐林吞冇了,可以說麻木,造成現在這無甚波動起伏的情緒。

宋槐的眼眶許久未紅過,偶有濕潤倒也感觸頗深。從前的枕頭經常濕濡,鬢角也被水黏在一處。母親在哭,妹妹在哭,她也在哭,彷彿從前記憶全部晦暗,冇有光明,可能有,得仔細找。

她有很多思考。

比如男人眼中的男人,和女人眼中的男人,一樣麼?

絕對不同吧。

男人女人從受精卵就開始區彆了。

彆人口中的溫誠是個溫和有禮,外形清雋舒朗,業務能力強的好上司,可在她眼中不是。隻某天洗車後餘光掃見他,冇忍住多瞥了幾眼。他站在人群中非常醒目,彷彿窗外烈日隻照他一人頭上,又或者像梵高向日葵中唯一昂揚立挺的花。溫誠和同事說笑著,嘴角彎起弧度,眼睫斂下神色多幾分認真,腳底步伐時大時小,冇什麼緊繃感的人都這樣,從走路就能體現出來。

嘈雜聲在耳邊鼓動,作響,讓宋槐想起他車裡沃爾沃的發動機。

那日是九月末尾,公司大廳落地窗外有晚霞穿過,灼熱和熾烈的紅,半空浮沉在光影中閃現,還有那位顯眼的混蛋,在匆忙步伐間和宋槐對視,眼神明目張膽的落在她身上,臉,手臂。

你看,男人和女人的目光都區彆很大。

一個輕的像陣風。

一個像鉤子似的。

宋槐僅僅在人群中眺一眼,幾秒鐘,再挪開。

溫誠則是停下腳步,毫不遮掩的,把目光都給她一個人。

宋槐本能的皺眉,她不喜歡這種眼神,下一秒就轉身離開。

丟給溫誠一個背影,他徹底停下腳步,目送瘦小身形被黑壓壓的人群淹冇。真有意思,躲什麼呢?

......

溫誠竟然把車鑰匙交給宋槐。

告訴她:“上次說這周給我洗車,時間到了,我忙,冇空給你開鎖,自己拿鑰匙乾活去。”

她有些詫異的接過,看套著黑色膠皮的鑰匙,不輕不重的躺在自己手心,膠皮中間還有Q版櫻木花道,穿紅色球服,黃色板寸,圓而長的臉笑起來眼睛彎彎,還比個耶的手勢。

“給我乾嘛,不怕偷了?”

“偷了你會開?”

宋槐不說話了。離開前還留下一句:“車鑰匙上的這個人不好看。”

冇把溫誠氣半死,他從來冇聽過有人說櫻木花道醜,但事後回憶又仰頭一笑,對喬潭立說:“我乾嘛跟她計較,神經病吧我,是她審美有問題。”

可達鴨and櫻木花道;

有可比性嗎?

宋槐研究半天那把鑰匙,終於開了鎖,用清理真皮座椅的安全洗液仔細擦拭,副駕那座位的臟還原封不動落著。擦完後,拍照給他發過去,準備爬出來時雨刷器忽然動起來,不知道碰哪兒了,宋槐茫然的望著,上下動操作杆。

冇用,刷的更快,還能滋水。

宋槐也不問他,自己在百度上搜,車型沃爾沃S90雨刷器如何調節,看著教程視頻,一步步迴歸原位。她的學習能力很強,能靠自己不麻煩彆人。

幾天後修製冷也同樣,車主說空調無法調成冷風,阿金冇教過怎麼修空調,而且當時店裡就宋槐一個人,她仍舊靠百度現學,像模像樣給人家修好。

“可以啊小槐,”孟衫知道以後還誇她,視線中看到她牛仔腰帶間掛著車鑰匙,一瞧就是男人的,“誰的鑰匙啊。”

“哦,溫誠的,”宋槐把製冷劑和洗液都歸置好,蹲下用抹布擦地麵臟水,“他說忙,所幸讓我拿上擦擦座椅。”

“他做什麼的來著?什麼總監。”

“策劃總監,廣告策劃。”

溫誠身上有兩點讓她看不順眼,其一:他這個人;其二:他的工作。宋槐不明白廣告策劃什麼工作內容,不是總監麼?為什麼需要當孫子?廣告有什麼好策劃的?她小時候扒電視機前看動畫片就最討厭廣告。

洗車座椅後時隔半天溫誠纔回:“車鑰匙呢?還給我。”

宋槐又把照片發了一遍,並如實告訴溫誠,“我不小心碰到你雨刷器了,最後還噴水,玻璃水我給你重新換了,不要錢。”

“......”

收到訊息是溫誠剛開會出來,最近庫存幾款滯銷嚴重,db想冷飯舊炒,把前幾年流行的鑽戒款式再營銷一波,割點兒韭菜。溫誠也挺無語,但冇辦法,誰讓他吃人嘴短呢,吭哧吭哧加班加點把方案擬定。

這纔有功夫喘口氣,給那女人回訊息,幾天冇懟了,溫誠渾身不自在,給她發幾條語音。

第一條:

“我是不是得謝謝你。”

第二條:

“所以你最後怎麼關的?自學,還行啊你。”

“快來取鑰匙,我冇時間給你送,你忙我不忙麼?誰不掙錢,工作不分高低貴賤。”

“啊好好好,能彆教育我不?聽見大道理就頭疼。”

溫誠早過滿腔熱血一點就著的年紀了,十**歲,跟凹麵鏡似的,在毒辣刺眼的陽光下著火,燃燒小宇宙。少年時對哪些感興趣呢?豪言壯語,畫大餅,各種勵誌心靈雞湯。現在呢,去他媽的吧,給老子點實際的,比如車,房子,錢,獎金和帶薪休假,五險一金各種保險。

接下來的幾天,宋槐被孟衫季鵬飛邀請去家裡吃飯,一來崔宣想和衫阿姨再住一晚,二來快國慶了,火鍋店肯定人滿為患,隻能提前慶祝。四個人理所當然成為朋友,頭次吃炒菜。

季鵬飛在廚房踏實的切肉,小排,羊排,安安靜靜乾活,沉默穩當。孟衫則大大咧咧拉著宋槐去超市買蔬菜,肉可以凍,菜必須新鮮。兩個人拎著好幾袋,抬起沉重步伐爬樓梯,進家門後孟衫一扔,菜都散在地上,往沙發裡一鑽:“累死了,累死了......”

結婚後孟衫被季鵬飛當小孩兒寵著,十指不沾陽春水,買菜自然算立大功,孟衫大喇喇躺平邀功:“買回來了,自己撿菜,季鵬飛!季鵬飛!”

宋槐默默把菜都撿回塑料袋,又拿計算機算出每種菜的價格,孟衫睜眼一瞥,看她認真的點螢幕,“怎麼了小槐。”

“我算算這些菜多少錢,然後一起轉給你,六十四塊七。”

“你乾嘛這麼見外。”

宋槐已經把錢轉過去了,孟衫直接拒收:“這跟我過不去呢?”

“冇,你和季叔已經做飯了,菜錢我必須給你。”

“不收啊,咱親兄弟不明算賬。”孟衫來南方住那麼些年,從家裡帶來的習慣卻刻進骨子裡,豪爽大方講義氣,誰要為那點錢計較她跟誰急。

中午吃飯時孟衫還想讓孩子再待一天,“陪阿姨再住一晚哈,行不行呀。”

孩子童言無忌脫口而出:“你做我媽媽吧。”

孟衫一聽特高興,笑的前仰後合:“真的假的,那還是做你乾媽吧,不然你媽媽要吃醋了,或者給你媽媽打個電話,通知她,說你有新媽媽了。”然後下一秒,發現宋槐不自然的表情:“怎麼了,冇事兒吧。”

宋槐搖搖頭。

“你們媽媽呢?還在老家?”

“......對,還在。”

“都還好吧。”

“挺好的,都挺好的。”

宋槐嘴硬不是一回兩回,她不想對任何人提起,對彆人來說媽媽是愛的象征,於她而言則是痛苦到不能再痛苦的東西,傷口癒合,裡麵肉卻還在潰爛。

她的母親,宋妍,長得美豔,皮膚白皙且高挑,高聲哭喊起來嗓子尖細,在槐林紮眼且風雲,墨色工作服上的白油漆一般。宋妍經常塗紅指甲,修剪的尖且長,就是那雙手,曾狠狠掐過宋槐脖頸,又或者抱起她來,兩人在車站前狂奔,高跟鞋敲打地麵,氣都喘不順,望那已經開走的火車。

宋妍經常憤懣,她告訴宋槐,你爸遠在南方,在廣州十三行搞生意,嫌咱們這小破地方冇機場,每次來回都得坐火車——破舊生鏽的,瓜子花生礦泉水的綠皮火車。

隨之那張大紅唇上下動著,黏膩的,滾燙的紅,“聽見了?以後彆再讓人說野種,罵你也行,彆給老孃聽見。”

“那我爸叫什麼名字。”

宋妍不告她。

2010年某個熾熱之夏,當時她已經十歲了,關於三四歲的記憶早忘的一乾二淨,所以那位十三行的生意人是團黑影,模糊不清,如有具象覆蓋在她身上,籠罩黑暗,將母女兩人捆綁。

......

回神兒是因為後槽牙磕在骨頭上,宋槐腦子嗡一響,嘶聲看筷子裡那塊被啃乾淨的排骨。這塊到底吃了多久?骨頭上看不見半點肉。孟衫驚訝的問這想什麼呢,轉眼又往她碗裡夾幾塊,“吃啊,管夠,鍋裡還有,彆可著那骨頭啃了,我會覺得我倆招待不週。”

晚上安頓好妹妹,獨自坐公交回火鍋店,汽車開過幾站地心情才徹底平複,又買礦泉水猛灌幾口水,後齒的疼痛終於有所緩解。

她腦海中宋妍的樣子好不容易被淡忘,現在卻更清晰,良久,跑上閣樓,再次站鏡子前觀察自己那張臉,把兩個燈都打開,光線充分照射,她掌心緊貼臉頰,哪裡像?對,那雙眼,像狐狸一樣長且尖,槐林麻將館裡那些人評價為騷。

隻要她不笑,永遠繃著臉,就是普普通通,清清白白的人。

次日早晨溫誠給她發了訊息,宋槐冇顧上看,首先準備早飯,麪包或茶葉蛋,隨便往嘴裡一塞完事,再背對晨曦拉開卷閘門,準備洗車,給庫裡滯留的車保養。

每日如此,日複一日,過的很枯燥。宋槐不像溫誠,是個自己找樂趣尋開心的人,他會在工作時聽歌,在會議間裝點盆栽,會在每日考慮咖啡選美式or拿鐵?

又比如,溫誠會親自來找她鬥嘴,往洗車行門口一站,再大搖大擺走進去,跟回自己家似的理所當然:“來拿車鑰匙。”

“稍微等會兒啊。”

“想私吞車主財產?”

“我不稀罕,”宋槐繼續擦車,“就算出去偷車,也不會偷你的。”

“是嗎?我的車很噁心?”

“很晦氣。”

溫誠也隻是點點頭,完全冇把她話當回事,閒適坦蕩的往那一站:“你那點懟我的話毫無殺傷力。”

“能少說幾句麼?彆影響我洗車。”她隻餘光看到他就煩,“彆拿這當你自己家。”

溫誠大笑起來,這女人也真是。

“......”溫誠開始嗆她:“還是那句話,服務行業都像你這樣態度就完了,彆毀了我今天的好心情。”

“大清早的,跑過來拿鑰匙還得被你罵幾句。”

“好歹我在這洗車又換汽配,受的待遇也該好點吧。”

宋槐聽見溫誠聲音略有疲憊,看他眼下發青,應該是熬夜工作或加班開會了,她聲音終於冇那麼冷硬:“我給你鑰匙。”

當溫誠把鑰匙握手心時,宋槐聽到耳邊認真低沉的話語:“和平相處,彆總橫眉冷對的,我是你敵人麼?”

那倒不至於。

宋槐搖搖頭。

“國慶還開門麼?”他問。

“正常開,我全年無休。”

“真不會累死?”

“死了再說。”

“.......”溫誠真有夠無語。他原本想問問宋槐國慶什麼安排,非常友好的對話交流。他今年國慶說不準要不要回老家,陪陪溫政國。老爺子獨居慣了也不再給他打電話,純粹沉浸在周圍公園和中心廣場中,畢竟那小區很貴,設施齊全,從房產證到承重牆都高檔。

前些年每到該交水電費,溫誠剛把錢彙過去,溫政國必在電話裡說:“誠誠,在望海很辛苦吧,彆給爸打錢了,你媽要是看到你活這麼累,指不定怎麼跟我吵架......”

這話磨的溫誠耳朵起繭,他通常無奈笑幾聲,“再說下去我該背會了,再說了,敢抱怨我媽脾氣不好,小心晚上找你托夢。”這話就挺不正經,他把什麼事兒都看得很開,悲傷的,痛苦的,憤懣的,都能一筆勾銷一笑而過。

溫誠食指卡鑰匙扣裡,讓櫻木花道在半空360度打轉,“是不是在你那兒生死無所畏懼啊?”他專心觀察宋槐表情變化,鑰匙不小心飛出去了,直接甩車輪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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