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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夏天總是格外的熱，即使是在夜晚空氣沉悶的也像套了一層怎麼也吹不開的塑料袋。
“煙煙啊，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剛回來就亂跑！再不回來就不給你留門了！”中年男人的聲音從手機中滑出，帶著點點慍怒。
“好，馬上。”江淩煙坐在便利店門口舉著手機漫不經心的迴應，眼睛像是在搜尋著什麼。
“掛了，爸爸。”摁下掛斷鍵後江淩煙起身走向不遠處馬路邊的垃圾桶，將已經吃完的麪包袋丟了進去。
然後又扭頭回了便利店。
便利店的老闆是個熱情的中年大叔，一看到江淩煙就笑眯眯的問:“小姑娘，不是答應了爸爸馬上回家的嗎？”
看來老闆都聽到了。
江淩菸絲毫冇有說謊的心虛:“太熱了，買瓶飲料就回。”隨即拉開冰櫃門拿了瓶橘子汽水放在櫃檯上掃碼付錢。
“微信收款，五元！”收款提示音響起。
“買完就回去，這回不許撒謊啊！”老闆仍舊笑眯眯，隻是語氣中帶了些許嚴厲。
“好”江淩煙走出店門。
少女纖細的手指擰開瓶蓋，一股清甜的橘子味湧出，那是江淩煙記憶中南城夏天的味道。
她已經很久冇聞到過這個味道了。
“咕嘟”一口下肚。
果然還是一樣的難喝，但和小時候比卻又多了另一種味道。
名為“懷戀”，隻是這種懷戀中又夾雜了一絲苦澀。
江淩煙邊走邊喝，腦海中播放著關於南城的記憶。
“陸哥，告訴你個秘密！我今天去送本子的時候聽到教務處主任和老袁說我們班可能要來新同學！”高昂的男聲在幽靜的夜裡格外突出。
江淩煙思緒被打斷，尋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明亮的路燈下站著兩個少年，一個把頭縮進灰色衛衣的帽子裡靠著路燈柱子低頭玩手機，看不清臉。
一個背對著江淩煙，雙手交疊在身前，看著又高又壯，剛剛的聲音應該就是他傳出來的。
因為他又開始說了。
“陸長川！你聽冇聽我說話？”又高又壯的少年見灰帽子男生不回話有些生氣。
“聽見了聽見了。”叫陸長川的男生聲音有些冷淡又有些無奈。
“那你不回我？”又高又壯的男生顯然不買賬。
“來就來唄，你那麼興奮乾什麼？”陸長川低頭看著著手機，一臉雲淡風輕。
“誒川川，你就不好奇嗎？那個同學為什麼會突然轉來我們學校？我們都開學一個多月了！”又高又壯的男生聲音突然降低，帶著疑惑。
但這種疑惑隻持續了一秒。
因為……
“但我還聽說是從桐寧一中轉來的！”他的聲音又恢複了原本的高昂，一聽就知道他一定特彆興奮。
桐寧，白江省教育大市，卷的特彆厲害，每年穩定向國家輸送人才，全國有名。而桐寧一中更是享有盛譽，白江省狀元基本都被這個學校包攬，有“高中重本”之稱，是許多家長擠破腦袋也想要孩子進的學校。
“那確實厲害。”陸長川玩手機的手一頓“但人家為什麼轉來就不關我們的事了。”他看向眼前的少年，神情認真。
江淩煙這纔看清這個名為“陸長川”的長相。
這哥們臉部線條特彆流暢，眉眼深邃，一雙丹鳳眼漂亮但鋒利，可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就一大寫的無悲無喜。
“劍眉星目，冷淡疏離。”
這是江淩煙對陸長川的第一印象。
——
“終於捨得回來了？”江暮山板著臉坐在沙發上看著剛進門的江淩煙發問。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江淩煙平靜的反問。
“你！”江暮山猛的從沙發上站起來眼睛像是要噴火。
“冇什麼事我就回房間了。”江淩煙抬腳就往樓梯走。
“站住！江淩煙！”江暮山喘著粗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著還真是被氣得不輕。
“有什麼事嗎？爸爸。”江淩煙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暴怒中的江暮山，眼神平靜的像一潭死水。
江暮山看著她的樣子突然就泄氣了，說到底終究是他對不起女兒。
“煙煙，我知道中途強行把你轉回南城你心裡不舒服，但你已經在桐寧和叔叔嬸嬸待三年了，也該回家了。”江暮山又重新坐回沙發上，深深的看了江淩煙一眼。
“您接著說，爸爸。”江淩煙坐在了沙發另一端。
“煙煙，你知道的，當年把你送去桐寧隻是迫不得已，現在家裡穩定了，你也該回來了。”江暮山說完停頓了下，又接著開口
“至於桐寧一中，爸爸知道那是你很努力才考上的，但南城一中也不差，爸爸會讓你去最好的班，你是金子到哪都能發光，更何況你媽媽也在南城一中，能有個照應。”
“你以前不管什麼事都不和家裡說，這次如果不是你在課堂上暈過去，我們都不知道你有低血糖！”江暮山的聲音倏地激動起來。
“爸爸媽媽很擔心你”江暮山麵色沉重。
“我知道了爸爸，對不起，今晚讓你擔心了，我先回房了。”江淩煙低著腦袋，一副認真聽話的樣子，但其實她隻是腦袋很空，不知道應該作出什麼反應。
“砰！”
門一關，江淩煙就把自己摔到床上，用枕頭蓋住了眼睛，任由眼淚一點點打濕枕頭。
迫不得已嗎？
迫不得已是真的，從小到大不聞不問也是真的。
她不知道該怎麼和江暮山溝通，或者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父母溝通。
她不想打破現在的平靜。
——
晨光熹微。
“咚！咚咚！”江淩煙房門被敲響。“煙煙，該去學校啦！”一道爽朗女聲自門外響起。
“媽媽，我早就醒啦！”江淩煙乖乖的揹著書包，眉眼彎彎的拉開了房門。
江淩煙笑起來特彆好看，兩顆小虎牙若隱若現，眼睛又圓又亮，像一隻人畜無害的小貓。
“煙煙真棒！媽媽昨天學校有事回不來，煙煙不要怪媽媽哦！”
殷雅剪著利落的短髮畫著精緻的妝容，儼然一副職場女強人的模樣，但此刻卻聲音雀躍的抱住了江淩煙。
“當然不會啦媽媽！”江淩煙有點懵，但很快調整好後也乖乖抱住了殷雅。
“小雅！煙煙！下來吃早餐！”江暮山的聲音自樓下傳來。
“來了爸爸！”江淩煙迴應。“媽媽！走！吃完早餐我們去學校！”說完便扯著殷雅的手下了樓。
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冇有發生，一切都被留在了黑夜。
——
“煙煙，等下你要去的呢，是飛鳥校區和光班，學習氛圍很好，和桐寧一中差不多。”殷雅女士坐在駕駛座眼神專注的望向前方，偏偏嘴巴卻在不停的和江淩煙介紹。
“嗯嗯，好的媽媽。”江淩煙坐在副駕駛麵朝車窗，看著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你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媽媽。”說完殷雅女士像是想起了什麼，把頭扭向車後方。
“後座的椅子上有水果糖，等下記得拿，低血糖發作時就吃。”
江淩煙這才轉頭看向後座。
一大罐五顏六色的糖果靜靜地躺在座位上，江淩煙愣了一瞬。
“好，謝謝媽媽。”
殷雅女士車開的很快，接了個電話後就更快了，江淩煙一度以為她要闖紅燈，但直到學校也冇見她闖過一個紅燈。
江淩煙緊緊握著安全帶的手緩緩滑下，鬆了口氣。
“對不起煙煙，媽媽得臨時去教育局開個會，你自己去找班主好嗎？”殷雅女士愧疚的看著江淩煙。
“好，媽媽你去吧。”女孩揹著書包彎腰拿出糖罐，馬尾滑至一邊看不清神情，軟軟的聲音傳出，顯得她那麼乖巧。
殷雅越發的愧疚，她和江暮山虧欠這個女兒太多了。
“你往前走左拐會看見知行樓，去三樓的教師辦公室找袁裴老師就行。”
“我知道了媽媽，一路平安！”江淩煙抱著糖罐揚起微笑衝殷雅揮手。
待車子離開，江淩煙便也收起了笑容，轉身進入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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